差一点做了个“杀手”
2012年05月11日
在去四虎市场的途中偶遇一位朋友。他是越南人，叫潘南。他曾经在英国留学所以精通英文，匈语也不错。他的太太叫安英，原在越南西贡市做一名小学教师。认识他们夫妇是在1991年我刚到匈牙利时就在十五区菜市场卖项链一些小商品。因为没有身份只能背一个大尼龙背包打游击战。警察来市场我就躲起来。背着个大背包跑不快而且容易被警察盯上。而这时就认识了在市场露天摊位卖货的安英夫妇。潘南很少到市场来。他是匈语翻译，安英常年在市场练摊卖些巧克力、饼干等食品。看到我躲来躲去的甚是辛苦于是主动对我说让我将包就放在她的台子下面，手里只提几种小项链、袜子之类商品卖掉了再到她摊位上去取。这样我就轻松多了。可是好景不长，一次被便衣警察逮住了，没收了全部的货。而且她也被警察盯上了，她告诉我警察说不许再帮助我，否则就把她赶出市场，为了不连累她，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去那个菜市场卖货。一年后，我途径那里去看望她，并告诉她我要回中国了，因为中国的工作还保留着，不知道以后能否再回来。她说如果再回匈一定去她家做客。临回国前我拿到了黄卡的身份，回国后坐在办公室，过着喝茶水看报纸的悠闲日子，但心却不时地躁动。总拿每月的工资与在匈每月练摊的收入相比，最后还是辞去职务毅然来到了匈牙利。在匈没什么朋友就把安英当成朋友看待，返回匈牙利后去市场找安英，她就帮助我在她家附近租了一间公寓房，使我安顿下来，我们就这样成了邻居、朋友。她常常招呼我去她家吃饭，也常常有她的朋友在她家聚会。我能感觉到她的善良、待人的真诚。我们用简单的匈语交流，用手势表达一些感受来互相沟通。友谊在一天天加深。半年后她要买房子了，钱是东拼西凑找朋友借的。我借给她一千美元，一年后她如约还给了我。当时借钱没有打收据，只凭着对她的信赖。我们就是这样的朋友。那时她的女儿潘玉只有二岁，她又怀孕了。她找我商议要不要这个第二胎呢？我立即说刚买了房，经济上太紧了，还是先将孩子打掉吧，过两年再要不迟。那年她三十八岁。她还在犹豫不决。这时我要去尼来恰斯的市场练摊，不久就去了外地。由于语言交流的困难从未打过电话给她。几年过去了，当我再去十五区菜市场找安英时，她已不在那里练摊了。听市场上的越南人说她生了个男孩。由于经济紧，她将买的房又卖掉了。这样，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有时还会想起刚出国时在菜市场练摊，东躲西藏的情景。想到安英对我的热情帮助，就会忍不住思念她。她现在怎么样了呢？这次偶遇她的先生，真是喜出望外。她先生先是拥抱我，又立刻写了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叮嘱我一定要去他家做客。上周我去了她家。这是坐落在18区的一个三百多平米庭院中的一栋二层小楼。园中草坪修剪得很是整齐。小楼粉刷一新，是淡淡的灰色。窗明几亮，走进大厅，地板光滑油亮，一切都显出安英的勤劳、能干。见到安英时，她激动地拥抱我。我看她身体已发胖了，鬓角也露出几缕白发。但更显慈眉善目。她领着我到各个房间看。女儿在自己的小书房中看电脑，有一架紫色的钢琴摆在屋角。她说女儿的钢琴弹得很好，常常参加匈牙利的比赛。这位小姑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大学里读书了。另一位是儿子的住房。儿子潘渤去参加乒乓球训练了。他今年已经18岁了，在走道及拐角的墙上挂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奖牌，桌上摆满了金色的、银色的奖杯。安英自豪地说这都是她儿子在匈乒乓球比赛中获得的奖品，她的儿子不久就会进入匈牙利国家队，将会成为专业的乒乓球运动员。他已加入了匈牙利国籍，是代表匈牙利参加世界上的乒乓球赛。我真为她的儿子取得的优异成绩高兴，为安英夫妇能培养、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儿女感到骄傲。而与之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内疚：我想起十八年前，当安英怀孕时我曾说过的话。我怎么会残忍地说那样的话呢？如果安英听了我的话，现在就不会有这位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了。我就扼杀了一条生命。我就是杀手。我的心一阵颤动，呆呆地立在这些奖杯前，我在告诫自己从今开始不要再做杀手。我庆幸安英当初正确的决定。我的眼中有泪水滴了下来。安英问我你怎么了，我说我真的为你们的儿子高兴。她以为我是高兴的眼泪。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庆幸没有成为杀手的眼泪。我也想告诉我周边的朋友们为那些怀孕的妇女祷福，让他们生下健康的宝宝，他们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希望，是人类生命的延续。我们不应扼杀他们，不可以做杀手。作者：雪红（旅匈华侨）
当前设置1600字/页
顶一下(373)
踩一下(343)